17岁女孩,奥秋。
在自己的房间里,她吃下药,走到镜子跟前,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小腹。
一下一下,狠心又残酷。
只因肚子中有一个新生儿,她试图用最原始且暴力的方式让自己流产。
这个场景出自影片《从不,很少,有时,总是》,影片入选了第70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,并获得“银熊奖”评审团大奖。
主要讲了一位17岁少女在面对意外怀孕寻求堕胎的遭遇。
影片风格克制,仿若一部纪录片,真实地再现了一个青春期少女的压力和恐慌。
但是,影片又不止于描写一段少女的遭遇。
《从不,很少,有时,总是》
奥秋,沉默寡言,在上学的同时在一家超市中兼职。
意外查出怀孕后,十分不安和恐慌,但是怀孕明显是只能自己默默承担的事实。
因为,社会和家庭中关于女性的羞辱,奥秋体会得非常真切。
学校,连她涂个亮片眼影唱情歌,都有人轻蔑地喊她荡妇。
工作的超市中,会计会在核对账目的时候揩女职工的油水。
社区医院门前,多的是反对堕胎的教徒。
就连奥秋的继父也会当着奥秋的面口出脏话,“婊子,荡妇”。
意外怀孕,必须成为一个秘密。
肚子逐渐变大,处理肚中的宝宝,确实迫在眉睫。
于是,奥秋准备偷偷堕胎。
堕胎的过程一波三折,几乎耗没了奥秋所有的能量。
原本预约流产的医院突然间不接受她的手术,因为她的孕期超过了医院做手术的范围。
而且,手术必须由父母双方中的一人签字。
于是,社区医院这边做手术是没有希望了。
负责接待她的女医生极力劝她把孩子生下来。
声称,生下小孩之后,让人领养是很简单的事。
声称,孩子是这世界的天使。
女医生认为,女人都应该有母性,都应该爱孩子。
可是,奥秋的内心有一句埋藏极深的话,我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妈妈。
奥秋目力所及的人,压根不关心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,压根不关心她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住这个孩子。
社区医院不能够帮助奥秋堕胎,于是就产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。
奥秋用上网学来的方法自行堕胎。
讲真话,看着镜头里的17岁女孩那样捶打自己的小腹。
令人十分不忍。
自行堕胎也没成功,奥秋跟着表妹斯凯拉辗转来到了纽约,试图在纽约的正经医院做手术。
钱,从工作的超市那偷来。
敷衍父母的理由,在朋友家住。
即将要做手术的奥秋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。
只是所有的冲突,所有内心的不安,恐慌都在一次交谈中爆发。
医生为了完整了解奥秋的情况,确保奥秋的安全,向奥秋提问题。
奥秋可以用几个频率词,“从不,很少,有时,总是”来回答。
起初的问题很好回答,比如堕胎是否自愿。
可是渐渐地,医生的问题一步步地击垮了奥秋的防线。
“过去,你的性伴侣有拒绝过戴安全套?”
“你的伴侣有试图阻止过你避孕,或者你不想怀孕的时候强迫你怀孕?”
“你的伴侣有打过你,对你身体造成过伤害?”
奥秋渐渐地,激动地抽起了眉头,她不愿正面面对医生回答问题,就像她不敢触碰内心的痛苦。
也正是在这次交谈中,奥秋的心事第一次向外人展现。
她十四岁开始性行为,她的性伴侣会对她暴力相加,她还受到过性行为的胁迫。
奥秋是一个深受性伤害的女孩。
如果不是这段对话,可能所有的伤害都会在沉默中发生,也在沉默中消失。
只有一个人深受其害,这位17岁的花季少女。
影片在展现一个女孩身体遭受伤害的同时,对于女性利用身体来交易也有体现。
影片的一条故事支线,斯凯拉在纽约偶然遇见了一个男孩。
男孩儿看上去英俊谦和,只是在初次相遇的那时,男孩儿就对斯凯拉有所图,图她的身子。
于是他以各种方式试图去占斯凯拉的便宜,漫不经心地搭上斯凯拉的大腿,试图引诱对方和自己有性接触。
令人心生悲凉的是,斯凯拉在明知到对方有企图心的时候,还是心甘情愿的上钩。
因为斯凯拉没有回家的路费。
斯凯拉知道如果想要对方在金钱上接济自己,就必须付出一点性的代价,尽管自己并不喜欢面前的男孩。
女性的身体,交易的筹码,令人不寒而栗。
在整部电影中,女性的身体的各部分一直以各种大特写的形式存在。
奥秋肩带勒出的勒痕。
奥秋寻找堕胎医院时茫然无措的眼睛。
奥秋因为堕胎造成的内裤上的血渍,腹部的疤痕。
这些一个个细节的累积向我们抛出一个态度,直视女性身体受到的伤害。
整部影片直到结尾都没有说那个让奥秋怀孕的男孩究竟是谁。
所以影片的目的并不只在谴责一个类似于渣男一般的角色,而是直视社会上随处可见的对于女性身体的侮辱和物化。
工作场合中的骚扰,家庭环境中的荡妇羞辱,医生的母性绑架.......
女性的身体,被当成脏话骂人,被当成生育的工具,除了不是女性自己的,仿佛可以被任意的利用和捆绑。
可是,女性本不该承受这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