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关于戏曲的电影,第一想到的肯定是《霸王别姬》。
华丽颓靡的大时代成就了风华绝代的程蝶衣,也成就了那段举世无双的如戏人生。
自此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戏装扮相。
而有这样一部电影,尽管也是与戏曲有关,与《霸王别姬》遥遥呼应。
但这部电影不像《霸王别姬》有史诗性的爱情,有宏大的传奇故事。
它朴实无华,只是从底层艺人的悲苦命运里讲述传统的孝道的故事。
一心求孙的孤寡老艺人,被抛弃的流浪女童和即将失传的民间艺术,能否找到新的出路?
有人称,这是继《霸王别姬》后最好的国粹电影。
《变脸》
人间自有真情,民间自有真才艺。
蜀地街头艺人变脸王,孑身一人,以船为家。
每天背着箱子,带着猴子,走街串巷,表演他的绝活——变脸。
因恪守传男不传女,传内不传外的祖规,一手绝活面临着失传的风险。
一天,他的表演得到了当地名角“活观音”梁素兰的欣赏。
在梁素兰惜才提点下,变脸王决定要传承手艺,不能断了后。
于是变脸王来到了黑市,斥重金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一个孙子狗娃。
狗娃懂事、听话、肯吃苦,变脸王对此十分满意,更是宝贝的不行。这下,既有人陪自己,手艺也不会失传,变脸王自然十分高兴。
二人简直爷孙情深。
却在有一天忽然发现,狗娃竟是女孩假扮,只为卖上好价。
尽管狗娃女儿身的身份暴露,但变脸王还是没忍心将她赶走。
就让她改口叫“老板”,并教她练杂技。
两人继续搭伙卖艺,也算是多个帮手。
在生活上,狗娃勤快能干,将变脸王的生活料理的妥妥当当,让变脸王感慨万千。
但狗娃缺个“茶壶嘴嘴”,这不能弥补的先天问题,让变脸王无法违反祖规,传授变脸绝技。
无论陪伴在变脸王身边哪种身份,狗娃都把变脸王当作自己的亲人,心存感激。
只是狗娃长期待在变脸王身边,对他神神秘秘的变脸术愈发好奇。
一次,趁着变脸王不在家,狗娃偷偷去看变脸需要的脸谱。
却不小心点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——他们的船。
犯了错的狗娃无法再和变脸王在一起生活,便独自一人偷偷离开。
却没想到,狗娃再次落入人贩子之手。
同时被困的还有一个富家小少爷天赐。
两人相依为命,慢慢地,狗娃待天赐就像对待亲弟弟一样。
于是,等到能逃跑的时机成熟后,机警的狗娃带着天赐逃了出去。
尽管逃了出来,但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哪有容身之处?
天赐太小记不起自己家在哪,狗娃又是一人自生自灭。
狗娃想了想最妥当的方法就是将天赐送到变脸王那里。
变脸王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想要个带“茶壶嘴嘴”的孙子,这下也算帮变脸王如愿了。
狗娃又怕变脸王看见自己再生气,便悄悄地将天赐送回变脸王那里,自己躲在附近守护着他们。
果然,“意外”得孙的变脸王开心的合不拢嘴,以为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。
却没想到,竟因天赐招来杀身之祸。
政府对小少爷天赐的失踪异常上心,经过搜查,总算发现了天赐的下落。
自然,拐卖儿童的罪名就被安插在变脸王身上。
尽管变脸王大喊是冤枉,但他们只想尽快找个替罪羊了事,草草地给变脸王判了死刑,几日后执行。
狗娃不忍变脸王这般悲惨,去牢狱看望变脸王,却被训斥一通。
狗娃一筹莫展,决定去找“活观音”梁素兰的帮忙。
但对方只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戏子,心有余而力不足,实在是没有办法救出变脸王。
眼瞅着变脸王的最后期限要到了,狗娃想起变脸王之前带她看的“观音救父”的戏,在师长面前用自杀相威胁来求情。
最终打动了师长,变脸王被放了出来。
得知真相后的变脸王老泪纵横,两人再次相认,狗娃也由“老板”再次改口为“爷爷”。
在人间真情里,变脸王将绝技传授给狗娃,享受着天伦之乐。
故事很简单,蕴含着人间真情,单纯而温馨。
从变脸王、狗娃到活观音,人物塑造有情有义,剧情生动感人,更对人情、人性、人世有着动人的表达。
但作为一部建立于悲剧背景之下,讲述由人性的光辉达成了救赎的故事,尽管设定了好的结局,然而整部影片的基调仍然严酷而阴郁。
即便存在情感渲染,也不能给人以多少宽慰。表面上是讲述一段恩情奇缘,但透过影片就能看到迂腐封建的男尊女卑观念、民间传艺旧观念对女性的压榨和伤害。
就因狗娃是女儿身,在当时是“不值钱的东西”,被卖了七次,甚至不被当人当牲口使唤;
即便勤劳能干,但始终得不到真正的认可:
狗娃这句大胆发言更是将不满推至高潮,她不仅是在质问变脸王,更是在质问那个残忍吃人的封建社会。
到最后狗娃救变脸王的时候,狗娃模仿“观音救父跳崖”,企图跳楼。
冥冥之中两种身份相呼应,备受贬低的女性,却是救赎者。
可见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多么荒唐。
影片里这种对于男尊女卑的诠释如临眼前,而后狗娃身份地位的改写也是老艺人不断叩问文化心理的过程。
在变脸王得知狗娃女儿身后开始拒不传授,到其后一点点被感化,最后主动悉数传授给狗娃。
这种最质朴的情感,最真挚的表达,简单却纯粹地生发出强烈的情感力量。
同时,用小人物的琐碎生活表现出整个大的时代面貌,完成一种对历史的凝视与思考。
或许中国最应该拍的,就是这样的影片。
只是这样的老电影和电影人再也不多见了。
因为关于乡土记忆、传统文化传承的话题早已不在吃香。
没有人会想的导演吴天明拍完此片后,时隔多年的又一部电影,也是他的遗作《百鸟朝凤》票房惨淡,逼得制片人下跪请求院线排片。
更有观众指责这种关于传统文化传承的问题太过陈旧,一时舆论不断。
电影市场越来越新潮,老一代电影人也逐渐被推至边缘。
但不管怎样,电影里的真情总是最用心的证明。
就像《变脸》里梁老板最后对变脸王说的:老师傅,虽然世态炎凉,可人间还有真情在呀,要不然,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呢。
哪怕这样的好电影在如今会越来越少,但希望,这样的电影还有那么一块阵地,继续慰藉我们的心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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